才疏学浅的南陈

i fa dian:才疏学浅的南陈

磋磨(师生)


番外 桉元 八


  ①


  -


  这几天天气不太好,端午节前后总会下一阵子龙舟水,天灰蒙蒙的、路上行人撑着伞来来往往。


  余元正在机房里敲代码,经过冬令营和他自身的努力,他已然要比别人领先很多,但也不能懈怠。


  忽然放在手旁的手机震了一下。他没理,继续纠正他的代码,再震一下,他还是没理,他仍在思考出现‘error’的地方到底在何处。


  手机在静了几秒之后突然响起来,余元皱眉,连忙抓着手机跑出去,将手机挂到耳边,


  “喂,妈。”


  那头传来凄厉的哭声、听上去很无助的样子,“元元,你什么时候回来啊?”


  余元沉默了。细细算来,他好像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去了,自从他与父亲关系不和,自从母亲不再给予他关怀,他便没再回去过。


  余元攥紧拳头,强行镇定下来,“您怎么了?出什么事儿了吗?”


  “你父亲在赌场跟人闹事,被人打成重伤进医院了…现在没钱治疗,家里的底都被人掏光了…元元,你要救救妈妈和你弟弟呀,我们欠了别人好多钱,现在每天都有人来催债……”


  拳头攥得更紧,雨还在淅淅沥沥、歪歪斜斜的下,余元盯了一会儿,说:“那现在要多少钱?”


  “五十万…元元,妈妈知道你读书辛苦,这样,你能不能找你的同学或者老师先借一点儿…呜呜呜我们……”


  没等她说完,余元挂掉了电话。悲哀的哭声戛然而止,耳边是雨点击打在叶子上的、清脆的声响。


 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,捏住了眉心。


 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。他想也没想,一把子将他摁掉了。


  五十万…五十万?!他们家那一家人简直就是吸血鬼!父亲好吃懒做,酗酒好赌,输了就回来把他绑在柱子上用鞭子抽。


  现在他好不容易来了大学,原以为能够试着摆脱以前的阴影,可到头来,现实还是会给他当头一棒。


  他的家庭、落魄的、试图在S市夹缝生存的家庭,已经不堪入目到了如此的境地,这怎么是他能承受的起的呢?他上哪儿给他们搞这么多的钱去?


  无力感侵袭而来,黑暗和恐惧笼罩着他,他扶着墙,走到机房外的阴影处,在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蹲下去,紧紧环抱住自己。


  头埋在膝盖上,温热的泪珠不可遏制的滚下来,打湿了他纯棉材质的短裤,星星点点的、像是谁做的梦。


  抓在手心里的手机亮了一下,他没在意,再亮一下,他才缓缓抬起头来,那是何桉给他发的微信。


  他胡乱抹掉泪水,努力盯着那发光的屏幕看,似乎能抓住什么似的,那上面写着,


  “余元,这周末是端午节,你有空吗?要不要过来一起吃个饭?对了,四六级马上就要开考了,平时的试卷你都完成的不错,若是还有什么问题,一定要尽快提出来,我会帮你分析和解答。”


  这只是其中的一段话,泪水滑过指尖,轻轻的掉在手机屏幕上,一小半块面板被浸润,字迹变得歪歪扭扭、摇摇曳曳。


  余元吸了两下鼻子,他点开跟何桉的对话框,发现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头像,是一只很可爱的萨摩耶,看上去应该是情头。


  他被图片逗乐了,忍不住笑了两声,伸手抵在自己的嘴边,温热的鼻息在指尖处回荡。


  他回复:好,谢谢老师。接着他努力整理了一下情绪,给母亲回拨过去一个电话,“妈。”


  “元元啊…妈妈对不起你…妈妈是真的迫不得已了所以才……”


  余元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,他打断她,问:“最大期限是多少?”


  “一个月…元元,妈妈……”


  余元掐断电话,他真的听不下去这些虚情假意的东西。雨还在下,天好像破了个洞,直直地要下进人的心里。


  五十万。这三个字拆开可能平平无奇,但连起来就是无比沉重的东西,余元一时感觉喘不过气儿来,他还是大胆的写进了自己的备忘录里。


 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一个新目标,凑够五十万,然后与这家人彻底断绝关系,再不往来。


  他细细盘算了一下,似乎没那么难。他可以早上逃课去给学生补计算机基础课,可以帮同校的其他人代课,还可以做跑腿,晚上可以帮人守场子,做监工,这些加起来,一天都能赚一两千块钱。


  实在不行再弄个‘轻松筹’、‘水滴筹’等让大家帮忙筹钱,还可以在贴吧上求人帮忙,甚至可以开个小号专门接代课代考服务。


  盘算好了之后,他第二天就尝试着这么做了,其他加起来能赚个小一千,半夜守场子是一件艰难又危险的事情,一般可以赚一千五到两千左右。


  一天累死累活干下来,三千块就这么到手了,不过就这么干了两三天,便被辅导员喊过去谈话。


  是因为他旷课的事情,还有好一些小测,他都没有在课堂上完成。恰逢第二天就是端午节假期,辅导员得赶在假期之前处理掉这件事情。


  辅导员挺帅气的,是从S大毕业后直接调过来的小年轻,平时忙到窒息还会拉着学生吐槽的那种,会跟学生套近乎。


  他招呼余元进来,先是给人泡了一杯茶,让人坐下,让人不用太紧张,甚至悠哉游哉的跟他闲聊了一会儿。


  一般被辅导员找上门准没什么好事儿,余元一边看着时间,一边敷衍的跟辅导员对话。辅导员看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,忽然就有些生气。


  “余元,你好歹也是我们学院的榜样,怎么能说逃课就逃课呢?连老师的小测都不做了,你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了?”


  余元沉默下来。不知道下了多久的雨,在这会儿终于停了,不强的日光小心翼翼漏进来,晃在少年的身上。


  余元真的不是自大,更不是目中无人。只是他实在没有办法了,为了金钱、为了不再被逼迫,他只能放弃一些东西。


  “对不起,罗老师。”余元抿着唇,他站起来,对着罗导鞠了一躬,“我不是认为自己有几斤几两就不来听课了,我是真的碰到了一些麻烦,所以才会这样…真的对不起。”


  …


  与此同时,何桉敲完了论文的其中一个部分,收拾东西提上公文包,寻思来找余元一起回家吃饭。


  可他在机房晃悠了两圈都没能见到少年的身影,一个角落的小女生看见有年轻帅气的人进来,眼睛都发直了,


  “那个…请问你找谁呀?”


  因为没有课,何桉今天的衣着打扮看起来很像个学生——卡其色的Nike短袖,下身配一条清爽的黑色运动裤,脚上是Adidas的椰子鞋,平添了许多少年感。


  “噢…”何桉走过去,问:“请问余元在这里吗?”


  小女生看见何桉俊俏的面庞,马上就羞红了脸,她瞥开视线,支支吾吾地说:“嗯…余元…他好几天没来了,他好像旷课好几天了,不知道在忙什么…听说现在被辅导员找过去谈话了,您找他有什么事儿吗?”


  不过就只隔了这么几天,这上来又是旷课又是谈话的,信息量未免太大了一些,何桉听完都微微愣了一下。


  “没什么事情,我就是问问。”何桉带着笑,礼貌的说,“谢谢你。”


  小女生脸更红了,“不用客气。”


  何桉前往计算机学院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,余元碰巧跟罗导谈完了话,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。


  少年驻足在门边,这一副身影好像在这几天饱受了沧桑,变得疲惫、变得无力。


  夕阳荡漾在天际,捎着一抹火红的赤色,迎着何桉往上的脚步慢慢攀升过来。


  余元抬起头,带着一声重重的叹息,他看见了站在楼梯扶手边的何桉。他发现何桉也在看着他,就这么静静地、一个劲儿地看着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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