才疏学浅的南陈（详情看置顶）

　番外 桉元 八

　　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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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何桉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拐角边，与余元对视。日光斜斜的映射到他迷人隽秀的面庞上，驻足了好一会儿。

　　沈珘告诉过他，任何学生都不会无缘无故犯错误，任何错误的开始都是有原因的，一定不能把教训、惩处胡乱加在学生身上。

　　迎着光，何桉慢慢走过去，轻轻抚上余元的肩头。少年比老师稍微矮一点儿，顺着他的目光，能看见何桉修长分明白皙的五指。

　　就像是那天晚上，他从大教室跑出来，又鬼使神差的跑回教室，看见何桉在里面挨沈珘的教棍，他看见他老师疼得龇牙咧嘴、偶尔还会跺跺脚，一副要哭却又不敢哭的模样。

　　于是他大晚上跑去南门大参林，给何桉买了两三瓶药，药粉药膏药水一并俱全，再跑回何桉的办公室等着。

　　一直到了很晚很晚，他在办公室门口的角落睡着了，才见着何桉。

　　当时何桉也是这样温柔，慢慢的蹲到他跟前，轻轻将他摇醒，用被打肿了的手掌轻轻抚动他的肩，“余元，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
　　…

　　他为什么要在这里？为了什么而出发？为什么一定要跟小何老师学英语？为什么一定要变强？到底是为什么？

　　一切的一切回到原点，他陷入了迷茫和恐惧、现在的他，满脑子都是那还不起的“五十万”，满脑子都是那一个月期限的、破天荒的“五十万”。

　　他从来没有见过像何桉这么温柔的人，这只有力温和的手掌承载了许多，就这么搭放在他肩上，勾起了他的很多心事。

　　眼眶突然就湿热了，泪水不可遏制的跑出来，他多想求助何桉，多想跟他老师说、说他真的很累，说他能不能放弃了、说痛苦是不是有一天能够停止。

　　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，他天生就比较独立。不想像他们家人一样，有了靠山就使劲儿攀附。

　　他与何桉从来就只是简单普通的师生关系，并没有太深入，也没有太生疏。

　　手掌在余元的肩上打转，何桉轻声问：“芋圆，怎么了吗？发生什么事儿了？”

　　余元摇头，他抹掉一颗沉重的泪水，“没事…老师我没什么事。您别担心。”

　　何桉皱眉，他将人牵到办公室后边——没有多少人来往的地方，那儿有一张座椅，他与人坐下，肩并着肩，靠得很近。

　　“余元。”何桉手肘撑在膝盖上，他说：“之前和你说过，老师不希望你有所隐瞒，所以碰到问题，一定要说出来，好吗？”

　　余元张了张嘴，眼睛也跟着眨了眨。

　　他觉得老师是在作弊。

　　每次他和老师坐在一起，总好像有说不完的话，好像那些心事都会情不自禁的吐露出来，好像老师怎么都不会生气、无论如何都能原谅他。

　　他两只手交叉在身前，相互着交叠，他很想就这么交代完，让何桉出面、出钱，帮他一了百了，可他又不想这么做。

　　“没事，老师。”他勉力扯出一个笑容，尽量让自己没那么落魄，“我真的真的真的没事，我向您保证。”

　　少年这副模样，显然就是不愿意和自己坦白。那么也不能硬生生逼问，更不能现在就拉着人计较。

　　何桉索性就没再多问，他站起来，说：“没事就好。那我们回家，我和你小绫姐姐包了粽子，各种口味的都有。”

　　余元终于松下一口气，他感激的看了何桉两眼，答：“好，老师，辛苦你们了。”

　　何桉笑着揉了揉他的寸头脑袋，“芋圆，你是我的学生，完全不用跟我客气，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。”

　　余元又点点头。不知道为什么，他又很想哭。

　　能信任的人真的太少了，他幼时在黑暗中熬过来，好不容易碰见一点光，却又要跌回万丈深渊中。

　　回到家，书绫早就准备好了一大桌子菜，何桉知道余元心情不好，便让人在外面坐着，不让人进去帮忙。

　　余元拗不过老师，只好在外边坐着，看着厨房里两个人忙碌的身影，心情忽然有些酸涩。

　　转眼间，他又看见了橱柜里的相片。好像多了几幅，用崭新的相框包装的很好。

　　余元发现，有两幅都是关于他的。一幅应该是那天何桉路过机房，突然叫了他一声，他笑着探出来一个脑袋，少年感很足。

　　另外一幅，是他上课上到一半，忽然有些困倦了，便拎着书站到后墙边上听课的场景，当时太认真，都没注意到何桉居然路过了。

　　老师其实早就融入了自己的生活，偶尔会跟自己发微信聊天、关心自己，还会问问自己和小女朋友的状况，给自己建议，甚至还会问自己生活费够不够用，需不需要他出资一点儿…

　　老师的无微不至，很大程度上已经越过了他所承受的亲情，给予了他太多温暖和信任。

　　“小芋圆～过来吃粽子！”

　　余元回过神来，他侧过头，看见书绫笑意盈盈的冲他招呼，何桉系着围裙，身材稳健挺拔，正端着两盘粽子出来。

　　他应了一声，狠狠揉揉眼睛，慢慢走过去。

　　饭桌上，总是很轻松愉快。书绫边给他剥粽子边问：“哎哎哎小芋圆，最近J大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？”

　　余元愣住。

　　最近他都没怎么在学校，得了空闲就忙里忙外的做兼职，他是真的想不到怎么回答这个问题。

　　“我…这……”

　　这时，因为家规而鲜少说话的何桉忽然开了口，他放下筷子，说：“余元最近在准备四六级考试，应该天天泡在图书馆吧，J大的八卦他应该不怎么了解。”

　　“哦…”书绫眼睛一亮，转向了何桉，“那亲爱的你给我们说说呗～”

　　“好啊。”何桉取了一只鼓鼓囊囊的大粽子，手上也忙活起来，“最近发生的事儿不少，就先从申硕攻坚战开始吧。上周我和老师……”

　　何桉给自己解了围，还是在规矩繁多的饭桌上。余元垂下脑袋，心里十分不是滋味。

　　何桉看他这样，又赶忙把话题转到了蓝桥杯大赛上，这时才捕捉到人眼里的几点光，他知道少年是一直热爱计算机的。

　　吃完饭，就该去帮人守场子了，余元帮着两人收拾完碗筷，又鞠躬道谢，便抄起手机匆匆离开了。

　　半路上又下了雨，他着急赶时间，没注意脚下，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了，膝盖和手臂上都擦伤了小半块，磨破了皮。

　　好心的路人扶着他去附近的药店处理了一下，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半了，完全超过了守场子的时间。

　　他踉跄的跑到场外，弯下腰大喘着粗气，雨下的更大了，迷糊了他的双眼，泡湿了他的衣衫、裤子和鞋子。

　　耳边只剩下倾盆的雨声，他靠在墙边，看见一群衣着花花绿绿、吊儿郎当、手里拿着烟的人朝他走过来。

　　猝不及防的，领头那人揪起他的衣领，用烟嘴狠狠地点了点他的寸头脑袋，“你特么就是这么做事的啊？劳资让你守场子，你特么就这么拱手让给别人？！去你丫的！”

　　守场子不为别的，表面上是打桌球和喝酒唱K，实际上是在等站街女过来向他们示好。

　　余元腿脚发软，他到底是怕的，“熊哥、熊哥…对不起…您再给我一次机会，我一定能做好…”

　　“给你机会？还不如劳资给你一拳！”

　　说着就要往余元脸上挥，余元已经闭上眼睛做好赴死的准备了，哪知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在脸上炸开。

　　他看见那只熟悉的手掌，修长的手指、白皙的手背、干净的小臂，有力的将“熊哥”的拳头挡下。

　　雨点浸湿了何桉的发丝，雨珠滑过睫毛、脸颊、耳垂，再被衣物接住。青年的肩背宽而挺拔，无论如何都是屹立不倒的样子。

　　余元讶异。

　　他老师的这双手，帮了自己太多太多。从他求学英语开始，再到后来陷入瓶颈，小何老师的这双手，总能轻而易举的帮他化解困难。这次也是一样。

　　“余元。”

　　何桉站在雨里，仍是一副格挡的架势，没有回头。他的语气坚定有力，透过了雨声，进入余元耳中、直达余元心里，

　　“很多事情，是不需要一个人强撑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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