磋磨（师生）
番外 桉元 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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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元一直都对学校的形式主义感到不满，他一个学计算机的，最主要遵守的其实就是脚踏实地，然而学校领导却各种把压力牵制在学生的头上，连老师都跟着忙得晕头转向的。
这段时间是因为申硕的事情，校方交给他们的任务是一定要拿下竞赛的特等奖，老师唯唯诺诺的接受，余元直接就来了脾气：
你这么牛逼你特么怎么不自己去拿啊？偏偏就要我们学生和老师努力！你们吞了的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，为什么要我们来顶住这些压力？
后续他就一直浑浑噩噩，本就是少年人，意气得很，不是一顿饭或者一场球就能解决的，彼时他正坐在机房里敲代码，一次次的‘error’让他烦闷无比。
正碰上几个师弟拿着习题来问问题，他耐着性子跟人讲解完了两个，继续对着密密麻麻的字母和数字大眼瞪小眼，似乎能够看明白什么出来。
而这时，手机一震，老师又给他发了几条任务，要他今晚之前就搞定，他现在是竞赛的带队组长，承着许多担子，就算他实力再强，也有碰上瓶颈的时候。
他就这么自己干坐着生闷气，机房里的同学朋友陆陆续续走了，此时正值日落，夕阳斜着照进来，暖黄的金光钻过敞开了大半的门缝，斜着射O到一些黑色的台式机键盘上。
余元揉着眉心，他还是没能钻研出来，老师布置给他的题库他也没有完成，一时间他竟然想要放弃。
“hey，芋圆。”
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，何桉有时候也会来计算机学院转一转，找一台干净的，没有人用的机子坐下来敲代码——他一直很喜欢做这些。
偶尔有过路的计算机老师过来看，一开始不仔细的时候还会以为他是学生，忍不住指点他几句，他也会温和着道谢。
后来才发现这是何桉，是外语学院的副教授何桉，是J大的年轻老师，也是M市市长的小儿子，更是沈珘的亲传大弟子，何桉。
碰上老师的时候，余元正愤懑的砸着键盘，心里一直想着这到底是凭什么？凭什么要轮到他们去为学校做事？他们有资格拒绝么？
余元来不及收手，拳头还搭放在键盘上，他看着何桉捎着一抹笑进来——
今天老师穿的很清爽，一件浅蓝色短袖衬衣，一条轻薄的黑色西裤，有风吹过来，发丝随意飘着，很好看，顺着阳光的攀爬，还明亮了许多。
“是碰上难题了？我帮你看看好不好？”
余元没有说话，他看着老师清隽的侧脸轮廓，心里很不是滋味。何桉看他沉默，便直接对着键盘上了操作。
他就这么躬身站在少年旁边，没有什么架子，身上的书卷气很浓，能看出来这是一位耐心温和的老师，在指导态度有些不好的学生。
“你看，这个不应该这么输入。还有这个字母也错了，余元，这不是你应该错的地方，你们竞赛是不是要开始了？你是不是应该……”
偏过头，却瞧见少年在走神，那一缕淡下来的视线一直徘徊在自己的手腕上，何桉以为是沾了什么东西，抬起来又放下，继而叫了两声，
“芋圆？余元？”
余元这才勉强从思绪里拔出来，他对上老师微冷下去的视线，有点局促不安，“对不起，老师。”
“没关系。该纠正的地方我都帮你纠正了，还剩下几处你自己应该可以解决，只是你似乎有点急躁…是竞赛快要开始了，因为紧张导致的吗？”
何桉这样说。刚才那一抹淡淡的神色收了回去，取而代之又是柔和的笑意，余元看的愣了两下，他吸了一口气，还是把心事说了出来，
“老师，我最近压力好大啊…学校面临申硕，真的好严格，校领导是站着说话不腰疼，拿了钱也根本不知道投到哪里去了。以至于压力全都弄到我们学生和老师身上来了，我就觉得特别不服气，就，就想放弃了……”
“是啊。”何桉与少年们差不了太大，代沟也并不明显，他点点头，承认了余元前边说的话，“校领导就是这样的，游走于不同学院之间，喜欢把压力放到我们身上，还有一些领导为了冲业绩，经常会做出一些不择手段的事情来。”
“这种事情我以前也遇到过不少，一开始会愤愤的不服，咬牙切齿的想要对抗，后来被老师狠狠揍了一顿，久而久之就见怪不怪了。芋圆，这其实是很常见的事情。”
“包括以后你步入社会，进了大公司实习，就算公司的名声再怎么响亮，也还是会有不少这样的人。但是，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够了。明白吗？”
余元点点头，还想继续说一些什么，“明白…可是我……”
而他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。这时他才想起来，今天中午赌气过头了，并没有吃饭。
他窘迫的看向老师，听见老师问他，
“你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？”
他摇摇头。很快的低下头去。他比何桉稍微矮几厘米，但是斜照在地上的影子基本上是平齐的，一个人抱着肩，一个人背着手，就是老师训学生的样子。
何桉叹了一口气，他说：“走吧，一会儿来我家，我做好吃的给你吃。”
“嗯…”
他能感受到师长一瞬间的怒火，但也只是一瞬间，并没有停留太久，他亦步亦趋的跟着何桉，小心翼翼的。
……
路上碰见了沈珘和江澈，又闲聊了一阵，之后一行人一起坐上车回去。
到家的时候，看到书绫也在，余元打了招呼，接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眼前漂亮清纯的姐姐聊起来，何桉则系上围裙进去做饭。
书绫很健谈，她和余元讲了许多自己大学时的经历，也讲了自己考研时的压力，更讲述了自己考研失利时的状态。
“我就是很不敢相信，毕竟我当时想的是背水一战…尽管复习期间我总是状态不好。哎，谁知道F大这么难考，你老师能考上，那都是因为挨了不少打，你可以去问问。”
余元两只手放在膝盖上，安安静静的听着，时不时说两句自己知道的，但他从书绫嘴中听到的更多是沈老师对何桉的严厉，还有何桉自己不甘于平凡的努力。
他忍不住回头望去，眼眸里衬着的是老师劲瘦的背影，有力的脊梁正背对着自己，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屹立不倒。他见识过何桉的讲座，从一开始的青涩到现在逐渐成熟，那肯定都是花了不少时间沉淀下来的。
偶尔小何老师会来带他们的大英课程，也是一连贯的尽职尽责。虽然有时候走路姿势有些别扭，但除了自己，根本没有人能看出来。
泪水和汗水可以铸造通往成功的路，其中有沈珘的教导和教训，每一个循循善诱都在指引着少年向前，最终长成风度翩翩、博采众长的青年。
成功的路其实是很难走的，余元突然就后悔说了那样的话，他觉着自己不应该这么轻易放弃的。
“好啦，不要想太多了，你老师不会对你生气的，别太往心里去！和我一样，看开一点儿～”
书绫拍拍少年的肩，笑着安慰他，正好何桉解下围裙端着饭菜出来，也跟着说了一句，
“没错，余元，你可以的。”
余元热泪盈眶，他狠狠吸了吸鼻子才忍回去，他跟着书绫一起落座吃饭，有说有笑，其乐融融的。
只不过何桉自身的家教很严格，许多时候都是静静的聆听，没有说话，时不时会起身给他们盛饭或者盛汤。
饱餐一顿，余元帮着收拾碗筷进去刷碗，书绫则一把子拽着爱人回了卧房，说是有事情要做。
具体余元也没有过问，反正等何桉出来的时候，他看见了老师脖子上有几处小小的红色印子，他知道是什么，忍不住低声一笑。
何桉抬手扯了一下领口，若无其事的走到沙发上坐下，调着遥控打开电视，对余元说：
“芋圆，陪我一起看会儿电视。”
“噢，好的老师。”
余元擦干净手，连忙坐过去。
其实看电视就只是一个幌子，何桉往少年的位置靠了靠，
“心情还好吗？”
余元愣了一下，他答：“还好…好多了，谢谢您，老师。”
“我没有做什么，余元，是你自己想明白的，这种事情最怕陷入死胡同，自己能想明白就好。”
余元点点头，他抿着唇，尽管知道老师的视线很温和，还是不太敢对视，而是静静的电视上播放的剧情。
何桉也跟着看了一会儿，他忽然说：“我第一次考研也失利了，那段时间和你一样，压力很大，很崩溃，也不能理解老师对我的要求，和板子下的严苛，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…我真的很害怕自己做不好。”
“可是人生漫漫，我们不过只是普通人，会犯错，会哭会笑，但是我们有手有脚，跌倒了我们就可以爬起来，我们总能到达自己想去的高度，我们努力就能做好一切，什么都是可能的。”
没想到何桉还有这样的过往，余元几乎能拂开云雾，看到那个时候的少年何桉——
一个人在长夜里踽踽独行，背着沉重的包袱一步一步往前走，沉闷的气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，身后被皮带板子扫出来的伤口青紫交加，但还是得忍着疼痛，忍着泪水，慢慢向前走。
何桉仄歪着脑袋，他问：“余元，能明白吗？”
“明白…谢谢老师。”
余元消化完老师的话，眼神逐渐明亮起来。
何桉点头，他点了点自己的腿旁边，“来，你站起来。”
余元咬牙，他按着吩咐站起来，两手垂在两侧，就这么老实的站在老师身边。
一下巴掌，隔着外裤和里裤落在pg上，缓冲了许多，并不疼，余元站直了，看着面前的倒影。
力的作用是相互的，反弹了肯定小何老师的手心也会疼，余元刚想说什么，何桉却先说了，
“这段时间我也很忙，没能及时注意到你的情况。但是你提交过来的四级试题我都有好好检查。你做的很好，有一份到了五百分以上。余元，进步很大，你可以做到的。”
余元再次热泪盈眶，他真没能忍住，直接哭了出来。
三下巴掌，拍在同一个地方，比起自己，何桉的手心肯定是要疼得多的，余元滑跪下来，抱着老师的手心开始哭，
“老师…谢谢您。呜呜…我会努力的，我不会辜负您，也不会辜负自己的…我一定会努力向上爬的，再也不会轻易闹情绪了。”
何桉拍着少年的脊背，轻声安慰，
“好了好了，没事的。没有怪你的意思，不要太往心里去。记住教训就好。”
“好！嘿嘿，让我蹭蹭老师好运，我要突破重围，拿特等奖！”
少年抬起脑袋，眸中是一份炽热，他将把这份炽热传递下去，生生不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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